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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一夢曲終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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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師傅,你快離開初白。”

佑藍已經到了我的身邊,“你這是怎麽了?”

四面忽然傳來戰鼓的聲音,一側是明凈帶的妖,一側是映炔帶的仙,身後一只九頭蛇龜背神獸,像山一樣立在後面。

映炔大聲道,“你竟如此早到,不過早來也好,少活半日。”

我看見映炔旁的侍衛,不正是背我來的那個,“你?”

那侍衛笑,“要照顧你,不是易事。怕直接帶你過來,你明白了尋死,還費了波折。”

“你編的故事?”

“真的倒是真的,只是人已死,生的人榮華不更重要麽?”

原來我一步步的走入了別人的圈套還自以為是。

明凈急切的對佑藍說,“佑藍,你若現在放棄她,我的敵人就是映炔。”

映炔四方臉加個閃閃的頭盔仰天大笑,“妖後,你原來是為了個男人。”

明凈註視著師傅閉口不言。

師傅全然沒有理會他們的聲音,一直淺淺笑著,“落禾,見到你落魄的樣子我卻不難過,還想著你終於能留在我身邊了呢。”

“師傅,你快走,以你的功力逃走不是問題。”

“落禾,這麽些年可苦了我,一面我不想找你,一面頻頻探聽你的消息。”

“師傅,你快走。”我看到仙妖大軍壓過來,焦急萬分。

“總要讓你知道才好,我為你做了那麽多,你卻嫁與他人。”師傅笑著看著我,眼神卻十分憂傷。“你這是要回來了吧。”

“師傅,你避避,避過了這次我就回去。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,我是陶之的妻,你先走。”

“要走一起走。”師傅拉起我,我卻站不起。師傅臉色一變,“誰把你傷成這個樣子?”

“師傅,你別管我,我求你。”

明凈在一旁眼中含淚,“佑藍,你的死期到了,我本不想傷你。落禾,你愛上一個仙就已違背了蒼澤的規矩,還為了一己私欲挑撥妖仙二界的太平,世間之大,早已沒有你的容身之處,你還要賴活到什麽時候。”

佑藍將我背在背上,“我在你傷不到她分毫。”

佑藍從腰間拔出草雉劍,對著映炔和明凈。低聲對我說,“你扶住我。”

兵士近身,佑藍揮動的草雉劍徐徐生風,他一手作出一個屏障,一手阻退敵人,很多人倒下,但是有更多的人近身。“佑藍,我的命是你給的,求求你,別管我這條賤命了,求你,你走。”

“別看輕自己,你對我很重要。”

映炔在一旁,“佑藍,我還沒出手呢,你就不濟了,看來出動這麽多人是高估你了。”

佑藍目光冷毅,須臾時間,殺了一條血路到映炔身邊,草稚劍尖抵在映炔的脖子上,“可不是麽。”

被明凈格了去,映炔一臉不悅,抽出自己的劍,青綠青綠的一把劍,與罌粟齊名,天竹,綠色本不是劍的顏色,淬毒而成。這也不是仙族用的劍,沒時間想那麽多。

“師傅,小心劇毒。”

佑藍和映炔打鬥著,映炔也不是幾下就能對付的,何況還要萬分小心天竹。明凈在一旁,觀察佑藍的動作。

明凈出聲,“攻落禾。”

映炔轉攻我,我毫無招架之力,佑藍為了護我,直接用胳膊擋下天竹,傷口順時變黑,迅速蔓延,毒要是入心,就。。。佑藍心一狠,草雉劍直接將胳膊生生割了去。大滴汗從額角流下。我用嘴扯下一塊袖子,堵在師傅的傷口上。

“師傅,夠了,你為我做得夠多了,你走。”

師傅搖了搖頭,擋下映炔的攻擊。兵士又圍了上來,仙氣妖氣的氣團不斷打在屏障上。很久很久了,映炔和明凈配合著,壓制著佑藍,佑藍還是背著我前進了一裏路。佑藍作的屏障出現破裂。佑藍沒註意到,已有氣團打在我的背上,我一聲不吭,皺著眉頭忍著,沒忍住咳出一口血來。佑藍回身,他本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,忽然變得更加蒼白,他的眼裏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絕望。師傅擋住氣團,一邊防著映炔明凈,再是一步也挪不動了。渾身上下的妖氣溢出,擴散著,擴散著,妖氣化劍,瞬間幾十個兵士倒地。仿佛所有人感受到了佑藍的憤怒,止步不前。只剩下映炔,明凈。

師傅又一回身,映炔秉承了只攻我的信念,明凈則在一旁瞅著佑藍空門下手,佑藍避得過這個避不掉那個。明凈沖著佑藍的右下方攻來,佑藍側身,映炔瞅準時機,天竹直直劈向我,我背後感到一陣風,師傅回身,草雉劍一揮,天竹直接砍向師傅的腹部,師傅轉動草雉劍劍柄,銀針飛出直插映炔的脖子。師傅和映炔一起倒地。

“師傅。”

“佑藍。”

和明凈同時喊出聲來,仙族兵士群龍無首不動,妖族兵士被明凈制住。

我從佑藍身下爬出來,用手堵師傅身上的傷口。

佑藍笑,就像有萬丈光芒射入,“就像幾千年的孤寂被超度了一樣,你對我,也是這個意義。有我的地方,就是你的容身之處,妖界不要你,仙界不要你,可是我要你。”

佑藍的臉色越來越白,“這次救不了你了。”

我使勁搖頭。“師傅,”若有來世我定不會愛錯人,可是沒有來世了,沒有了,怎麽辦,怎麽辦。鼻涕眼淚一起流,模糊了視線。我使勁擦,可是擦的速度比不上流的速度。

“落禾,”佑藍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,在空中揮著,卻找不到我的臉,我抓住師傅的手放在臉上。“別叫我師傅,一直以來我哪像你師傅,你怎麽就是不聽呢。”

師傅手忽然沒了力氣,心停了一下。

“佑藍。”我大聲吼出來,“佑藍。”

“從來沒有人能在這麽近的距離內碰到我,你很強麽!”

“撿你回來那次,並非是我第一次見你。原來我是晚了一步。”

“求不得之苦,你可受得。”

“你做的只是不怎麽好吃。不過這麽多年習慣了。”

“你呀,就是閑得慌,明日給你找點事做。”

“初白,可好。”

“這你都不知道,奇了,你竟活了這麽長時間。”

“我叫佑藍,你做我徒弟如何?”

我還聽見他輕笑著說,“落禾。”

“怎的不急,明年我就歷求不得,林子若是種不出,連個遮擋都沒有,你這麽弱,活在這片,你還能活幾年?”

“不活了不就是了,陪你一起去不就是了。你別急。”

“陪你去不就是了。”

我揀起落在一旁的草雉劍,正要刺向自己,被人奪了去。一身紅衣的陶之怒氣沖沖的站著,抱起我,扔下草雉劍。

“你放開我,我要陪佑藍,你放開。”不是說歷六劫就壽與天齊麽?怎麽會這樣。佑藍在視野裏越來越小,“佑藍。”

“落禾。”聽見有人叫我。

“佑藍。”我驚醒,自己躺在琴瑟的床上,陶之在一旁還是穿著平時不穿的紅衣,仍舊一臉怒氣。

“你先靜一靜,安心養傷,再等我一天,我料理完一些事就回來。”他起身出門,又返回來,“你一定不要做傻事,等我回來。”

我動也動不得,佑藍他連魂魄都不曾進入我的夢中。四處尋找能自殺的東西,尋不到,不如咬舌。牙齒剛放到舌頭上,就聽見門口叮當作響。我一看來人,便想緩些時候再死,我冷著臉躺著。幾個仙子把我扶起來。

映玨紅著眼睛,巧笑著,“陶之果然應了和我的承諾。”

我扭過頭定眼看她。

“鯈魚,食之可以無憂,”她笑得很放肆,“而新鮮的呢,正好可以讓我的孩子覆生,所以陶之還是把你帶回來了啊。”

其實都已經習慣了,陶之的給個甜棗,再給一巴掌的策略。“能救一命也好,你看是你動手還是我自己來。”

映玨驚訝的看著我,“你倒是淡然。那我再告訴你點事情。”

我輕輕笑出來,“你說。”就當臨終故事了。

“自始自終,陶之從沒有愛過你,這是你的帕子,你以為陶之當真愛惜呢,演出戲給你罷了,什麽爛東西也敢當個寶貝似的送陶之。”她丟下帕子,踩了幾腳。“陶之讓我燒了呢,他說老遠就聞到下賤的味道。”

我想起那個夜晚,以為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,被哄著被抱著,獸帝之上滿天繁星。陶之你傷我輕我可以,可是你為什麽要假裝,你不用裝,你說一句話,我願意為你做所有事,可是你為什麽要騙我。

“你不過是可以利用罷了,利用你殺了繼海,利用你殺了佑藍,利用你完成陶之的大業。”

“佑藍?”我的聲音顫抖著。

“獸帝你以為是誰都能請出來的麽?天宮之大也就只有陶之。陶之為什麽要拖著你不讓你走,因為他在等待一個時機。我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,陶之他就是以此為借口逐你出去,傷你致殘,再把你送回佑藍身邊拖累他。”

我明明深深愛著你,為什麽。我不想讓自己再映玨面前示弱,但是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下淚來。

“你一直是妖後落禾,佑藍的徒弟落禾,鯈魚精落禾,自始自終,你都不是落禾。陶之的眼裏也從沒看見過真正的你。你一廂情願了七千年多年而且你害死了世間最愛你的人。”

映玨說的很興奮,繼續說著,“陶之所有目的都實現了,你見過陶之在平日裏穿紅衣?那是陶之為你和你師傅準備的吉服。”

“對了,對了,你知道他最遺憾的事情是什麽麽?”

我大口喘著氣,聽力已經開始模糊。

“他最遺憾的就是你救了他一命,他嫌臟。”

映玨繼續說著,我已經聽不到了,也許是最後的自我保護吧。我看著她的嘴型看著她的雙頰緋紅的笑,覺得自己從自己幻想的世界走了出來,活在了真實的世界裏。

“那幾千年的孤寂像被超度了一樣。”這話說來好刺耳啊。

外面風很大,把院子裏唯一一棵不太高的舜華樹刮得婆娑作響,今年怕是開不了花了吧。

映玨把一把長劍摔在我床邊,和五六個仙子說笑著走了。我仿佛看見了救命稻草,撲下床去,撿起劍,插向心臟。

已經夠了,我已經撐的太久了,就讓我逃一次吧。入純白之境。

從長長的夢境中醒來,心中明白這不是夢,而是我自己曾經過過的生活。

妖後落禾,亡於求不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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